《炎熱午后》是一部以真實故事為基礎改編的電影,結合喜劇和犯罪元素,講述了美國歷史上最不完善的銀行搶劫案。故事發(fā)生在一個炎熱的夏天午后,主人公桑尼成為了美國歷史上最倒霉的銀行劫匪之一。他原本計劃在短短10分鐘內完成搶劫,但卻發(fā)現(xiàn)銀行沒有現(xiàn)金可搶。于是,他們轉而劫持了銀行的人質,并與警方陷入了一場長達12小時的拉鋸戰(zhàn)。然而,這起搶劫案的發(fā)展卻出乎意料,桑尼竟然贏得了群眾的喝彩,觀眾們紛紛為他鼓掌。銀行劫案甚至登上了電視節(jié)目的實況轉播,夜幕降臨時,人質們竟然出現(xiàn)了斯德哥爾摩癥候群。影片以幽默詼諧的方式呈現(xiàn)了這起真實的銀行搶劫案,展現(xiàn)了人性的復雜性和社會的荒謬之處。同時,它也讓我們反思,當面對困境時是否能以樂觀和幽默的態(tài)度去面對,從而找到解決問題的出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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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72年8月的一個下午,布魯克林的某個街區(qū),三個年輕人陸續(xù)走出汽車,前后腳邁進路邊的一家銀行。這是電影《熱天午后(Dog day Afternoon)》正片開始的一段。之前,伴隨著輕快的搖滾樂,是整個紐約的掃描——藤椅上納涼的老頭們,跳進游泳池的小男孩,扶著沖擊鉆的建筑工人,…,一個肥胖的女人帶著兩個孩子走出商場,她在后面還會出現(xiàn)的。
艾爾.帕西諾飾演的桑尼,《教父》里的二哥飾演的薩爾,還有一個男孩叫杰克。當薩爾坐在銀行經理對面并從箱子里拿出槍時,門口的杰克對桑尼小聲嘀咕:“我們是不是應該帶小一點的槍?”“槍已經亮出來了,你居然還在考慮這個問題!”??吹竭@里,基本上你可以想象這是多么糟糕的一個組合??尚Φ倪€在后面,當桑尼手忙腳亂的從盒子掏出他的長槍時,杰克居然提出來要回家!“走吧走吧”桑尼也無可奈何,“嗨,把車鑰匙留下”,“那我怎么回去?”,“你可以坐地鐵”。
接下來是更讓人昏倒的場面。女雇員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打開保險柜,她不是因為被槍指著,事實上,桑尼象拿把雨傘一樣隨意提著槍,而是因為保險柜里只有1300多美元!運鈔車剛剛把錢提走!而這時的薩爾才讓人看到他的本來面目,他不知所措地看著桑尼,一句話也沒有。
桑尼接下來的行動多少讓人對這伙劫匪有了點信心。他指示出納的女主管把柜臺抽屜全打開,所有現(xiàn)金,包括旅行支票都拿出來。拿的同時還避開暗藏的報警裝置和專門哄劫匪的假鈔,得意對她們說,我了解所有的規(guī)矩,學著點,以后你們搶銀行也用得著。這里面有個小細節(jié),女主管指責他滿嘴臟話,能不能少說點?他怔怔地呆了會,當女主管走到他前面時,這才嘴巴里嘟嚕著:“我想說什么就說什么…”——天哪,這是我們熟悉的銀行劫匪嗎?
桑尼不老練的打劫營生緊接著就露餡了。他自作聰明把賬簿燒掉,還沒燒盡就扔進垃圾桶,于是點著其他紙張,直到順著排風口排出的濃煙招來對面好奇的保安,他才發(fā)覺。而當他們準備帶著那點可憐的收入撤離時,門口已經圍滿了警察和好奇的路人。
這時,銀行的黑人保安哮喘發(fā)作。桑尼思考了一下,把他放出去。但是當老黑人走出銀行,卻被一擁而上的警察當劫匪給按到警車上。桑尼和女主管一起對警察喊,他是人質!警長莫瑞提事后給了個很牽強的解釋,是你說里面都是女人質的。這實在經不起推敲,連他自己都覺得說不過去。
銀行經理是個胖老頭,一直都很鎮(zhèn)靜和配合。他對桑尼說,你可以把我當最后的人質。而桑尼說,看來你是個好人,記得“阿提卡”嗎,警察不喜歡報紙上登出帶孩子的婦女被干掉,要是扣了你,還不知道警察會做出什么事情來呢,他們干得出來——這是影片里第一次出現(xiàn)“阿提卡”。
隨后,桑尼舉著白手絹出去和莫瑞提談判。“別騙我了,嗨,親我,別人騙我時我就喜歡讓他親我”“要不是那些記者,你們肯定早打死我們了”“記得阿提卡嗎?!”這時人群開始騷動,本來是看熱鬧,沒想到會被這小個子男人吸引住,一手叉腰一手拿著手絹,居然有點貴族派頭。
“把槍都放下,你們這些警察”,“阿提卡,阿提卡!”突然間,作為曾經的銀行職員、越戰(zhàn)退伍兵,他所有被壓抑的憤怒和激情火山一般噴發(fā)出來,松開紐的襯衫袖口象戰(zhàn)袍一樣鼓動。而圍觀的群眾也跟著有節(jié)奏的喊著“阿提卡,阿提卡”,并逐漸和警察推搡著。只這瞬間,從一個現(xiàn)役的劫匪,桑尼成了英雄!艾爾.帕西諾激情四溢的表演讓人有熱淚盈眶的沖動,即使作為被商業(yè)動作片慣壞胃口的觀眾,此時也跟著看英雄了,渾然忘記剛才是怎么嘲笑這幫蠢材的。
這里要岔開正題說說“阿提卡”。
1971年9月,紐約州懷俄明縣的阿提卡監(jiān)獄,爆發(fā)了美國歷史上最慘烈的監(jiān)獄暴動。共死亡43人,包括32名囚犯和11名人質。
阿提卡有2254名囚犯,54%是黑人,9%波多黎各人,而三百八十多獄警全是白人,很多都是種族主義分子,這點從他們把警棍叫做“黑鬼棒”可以看出。囚犯每周只有一桶水洗浴,一個月只有一卷手紙和一塊肥皂,勞作一天只有25美分,稍有違規(guī)便遭到毒打并關禁閉…。他們不堪虐待,向一名銳意改革的州教養(yǎng)官員奧斯瓦德遞交一份申請——洗浴權、職業(yè)培訓權、減少監(jiān)視等等,在未發(fā)現(xiàn)有效措施的實施后,因為一些現(xiàn)在也講不清的各種情況下,囚犯們占領監(jiān)獄,控制了幾十名獄警作為人質,開始與政府談判。
當然是談判無果,而官方也失去耐心,包括當時的洛克菲勒州長也拒絕和囚犯面對面交涉。在種種混亂中,警方放棄談判,在炸彈和瓦斯的協(xié)助下,幾百名荷槍實彈的國民警衛(wèi)隊沖進監(jiān)獄,向囚犯開火……
事后報紙報道,很多人質是被囚犯在警方沖入前就殺死了,而且有個人還被割掉生殖器塞到嘴里!但是據(jù)法醫(yī)鑒定,所有死亡的人都是死于槍彈。而有槍彈的只有國民警衛(wèi)隊!有報告稱:很多人是在投降后或已經喪失反抗能力的情況下被開槍打死的。死亡者家屬事后也僅僅收到一份死亡通知的粗糙的電報。
再回到正題。
不得不說,警長莫瑞提是個厚道人,雖然他居然不曉得帶來的警察是不是自己人,導致另一隊人馬在后門爬樓逼得桑尼亂放一槍,場面混亂令人發(fā)指。但是警匪之間還是建立了點信任。所以桑尼要求一架直升機和噴氣式分機。莫瑞提說直升飛機降不到這街區(qū),桑尼也爽快的答應換輛汽車吧。桑尼甚至還很不好意思地提出要見一見自己的太太。
然后桑尼就和薩爾商量咱們去哪個國家呢?薩爾居然說“懷俄明”,而那些似乎已經得了斯德哥爾摩綜合癥的人質們后來還商量去荷蘭。只有桑尼,說我們去阿爾及利亞吧。在阿卡提的談判中,也有囚犯提出要去一個“非帝國主義國家”。
桑尼的太太被警察接來了,是個男人!原來,桑尼搶劫銀行的初衷就是給他這個“太太”做變性手術。
這時候,我已經準備好情緒等待一場感人肺腑的愛情道白了,然而,“太太”里恩卻昏過去了。再醒過來的時候,卻是在警方的威脅下給桑尼打了個電話,一邊說你快把我逼瘋了,逼得我要自殺;一邊說你跟警察說說,你們搶銀行跟我沒關系,否則他們要控告我是同謀?!@個褻瀆愛情的家伙!
沉默到現(xiàn)在的薩爾也來湊熱鬧,你跟電視記者說說,只有你是同性戀,他們居然說一對同性戀去搶銀行!我可不是!
而原來支持桑尼的群眾也開始分化,有詛咒變態(tài)的,大聲咒罵屁精的,也有新加入進來的同性戀支持者。
桑尼都快要崩潰了,他對銀行經理說,我外面要應付警察,回來還要安慰你們,你以為這營生好過?要不你來試試看!,好像他變成家長或者企業(yè)里殫精竭慮的當家人一樣。——這世界可真夠荒謬的。
這時,桑尼想起他真正的太太,于是掛了個電話過去,開頭說的那個胖女人接了電話。她絮絮叨叨抱怨著,哭訴著。本來桑尼和觀眾都在期待著能說點體己話,可這女人就根本不會給這機會,逼得桑尼火冒三丈,而那胖女人哭得更兇,話也更多,已經沒力氣的桑尼只能掛掉電話,睜著雙空洞的大眼睛什么也沒看,就是我們熟悉的艾爾.帕西諾的那雙空洞又深不可測的大眼睛。
義無反顧的桑尼之后又回絕了母親的勸降,留下了遺囑,銀行經理和女主管見證:1萬美元的保險5000給里恩——他唯一愛過的男人,去做變性手術;剩下的給妻子——他唯一愛過的女人,和孩子。然后他們拉著人質一起上了來的汽車。汽車司機是個黑人,本來桑尼要他開車,都差不多說好了,黑人突然說一句:你要干就干白人(white meat)。桑尼不知那根筋搭錯,換回來已經接管現(xiàn)場的FBI指派的司機,當然那司機也是FBI。
在肯尼迪機場,坐在后排的天真的薩爾居然會再一次聽從司機的勸告,把槍指向車頂,得到的回報是洞穿額頭的一顆子彈,而桑尼,滿以為就要擁抱阿爾及利亞了,還后悔沒要求在飛機上準備點漢堡皮薩,此時也成了階下囚。他無比悔恨得看著擔架上薩爾的尸體,之前還親密無間的人質在被解救后看也沒多看他一眼。深夜的肯尼迪機場人聲嘈雜,引擎轟鳴,桑尼的心卻孤涼晦暗得象深海的海水……
這是一個真實的故事。發(fā)生在1972年的紐約,桑尼的原型約翰被判入獄20年,實際上他只服了7年刑就出來了。當然那1萬美元的保險也沒拿到。
1975年,導演西德尼.魯梅特根據(jù)一則報道觸發(fā)靈感,拍攝了這部帕西諾認為是自己最好的表演的電影。有評論說,這部電影反映了美國70年代的“時代精神”。
時代精神?威廉.曼徹斯特在他的書中給尼克松執(zhí)政的這段時間冠以“分裂的合眾國”的名稱。學生運動、女權運動、黑人民權運動…故事發(fā)生前的那段時間大概是美國運動最多的時代。人們眼花繚亂,根本來不及消化應接不暇的變化。人類是登月了,越戰(zhàn)的泥足還沒拔出,曾經的反共急先鋒尼克松和中國共產黨握手,之后的水門事件…。這是一個偉大到混亂的時代。人們對一切產生懷疑,家庭、宗教、民主政權,這些美國人引以自豪的價值根基,全部開始崩塌。象電影里的銀行經理,居然會忍不住也要“f**k”,之后向女下屬道歉;象那些圍觀的人群,稍微煽動一下就敢和警察沖突,然后被塞進早準備好的大廂車;象那個女主管毫不猶豫的甩掉警長的手,說我的姑娘還在里面呢,我不會跟你走的。……
這電影里的每個細節(jié)都暴露出人群和權力機關的對峙關系,人們對傳統(tǒng)觀念的懷疑態(tài)度。這是那個時代的特征。為什么?“受傷的還有美國公眾對總統(tǒng)職位的尊重,因為它使美國進入了戰(zhàn)爭;美國公眾對國會的尊重,因為它曾經不斷為這場戰(zhàn)爭撥出巨額款項;美國公眾對法院的尊重,因為它沒有裁決這場戰(zhàn)爭不合憲法;美國公眾對民主制度本身的尊重,因為,事實證明在影響決策者方面,它實際不起作用”(《光榮與夢想》商務版1816頁)。
然而,也是同一本書里說,美國“為變化本身而崇拜變化,把變化和進步看作是同一回事”。
7年后,雖然“桑尼”沒有搞到保險金,卻從電影中收益7500美元,他給了“里恩”2500美元去做手術。1987年,早已成為伊麗莎白的“里恩”死于艾滋病引發(fā)的肺炎;而約翰,在2006年死于癌癥。
2004年,阿提卡監(jiān)獄死難者家屬獲得紐約州的1200萬美元安置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