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少年之戀》是一部充滿劇情、愛情和同性元素的電影。主人公MBJet(馮德倫)年輕貌美,自負(fù)且不拘小節(jié),對于男人之間的性交易持游戲的態(tài)度。然而,當(dāng)他偶遇神秘男子Sam(吳彥祖)和女子Kana(舒淇)后,他被Sam獨特的氣質(zhì)所吸引,開始幻想與Sam擁有真正的愛情。然而,他卻收到同行阿青的警告,告誡他這段感情并不簡單。Jet再次遇見Sam時,對方對他十分友好,雖然他對兩人純潔的友誼感到困惑,但他依然享受著這個過程,并希望有一天能夠升級兩人的關(guān)系。一次打球受傷事件讓Jet與Sam結(jié)識了阿青,Sam過去的秘密逐漸揭開,Jet找到了Sam的弱點,并開始主動追求。最終,他如愿以償?shù)孬@得了身心的滿足,然而悲劇也在兩人激情之后接踵而至。
十年過去了。也許是太久的緣故,令很多人都忘記了最初是怎么開始的。越來越多的同志電影前仆后繼地占有了各個電影節(jié)的獎項,曾經(jīng)的邊緣世情變成了討人歡心的諂媚皮相。當(dāng)《盛夏光年》里的余守恒(對不起這里有一個bug,但我忘了我想說的是什么),《刺青》里梁洛施替楊丞琳赤裸的臂彎繡上一縷未完成的潔白茉莉,《植物園》中寬闊緩慢的河面上漂浮著李小冉和李琪消逝的笑聲,他們都忘記了最初的開始,而直接走向脆弱的結(jié)局。所有纏綿悱惻的畸戀想象,都淪為了對青春窮兇極惡的意淫。
不,其實最初并非是這個樣子的。
阿Jet:初愛的救贖
十年前的香港,當(dāng)阿Jet雙手插在褲兜里,漫無目的的從中環(huán)下山道一路閑逛著,在街邊的櫥窗內(nèi)仔細(xì)打量著自己,他像每個時髦青年那樣留著神氣而不羈的染金發(fā)型,懶洋洋的神態(tài),出奇的漂亮、迷人。他缺乏管教的張揚與粗鄙,混合著生命最原始的情欲勃發(fā),是男人和女人同樣渴望的街頭獵物。只有當(dāng)遇見阿Sam的溫馨目光,連不可一世的阿Jet都會突然不好意思起來,像一個孩子似的害怕被識破自己的淺薄。
這個整日流連公廁,理所當(dāng)然接受著老男人們奉迎的Money Boy,毫無愧色地面對自己的不高尚,雖然性經(jīng)驗豐富,但在心理上,卻直接、天然、沒有污染。是在生命中第一次的心動中,懷著惶恐,收斂了鋒芒,不知不覺被馴服。
再沒有比愛情更加具有力量的救贖了。
生命中最初的敏感情愫,是從“知恥”開始。在生活的折磨還沒有降臨之前,阿Jet會因為自己Money Boy的身份而羞于面對阿Sam,于是在阿Sam家的餐桌上,他搖身一變做身世清白的大好青年,討好Sam的父母,扮乖巧與溫順,卻并不是有意的欺瞞跟有所用心,阿Sam在阿Jet心里一直是個完美的對象,有著模范般的溫暖家庭跟象征著正直光明的警察職業(yè),英俊的外表和彬彬有禮的內(nèi)在相吻合,令這個從不會自形慚穢的阿Jet也心生傾慕,于是會不自覺地向著阿Sam靠攏。曾經(jīng)那么不可一世的人因為愛情的關(guān)系,開始變得敏感和脆弱,開始“知恥”,開始患得患失,開始喪失勇氣,開始想要努力表現(xiàn),并且第一次對現(xiàn)在的生活感到了無聊。這些細(xì)微的情緒轉(zhuǎn)變,楊凡全部都刻畫得恰如其分。
在一些有意無意的試探之間猜測阿Sam對自己的感情,阿Jet會為了月下的散步而心中充滿柔情,也會因為他始終相敬如賓的態(tài)度感到困惑?!八降资遣皇峭詰??”同性之間愛的試探大概要從這個問題開始。害怕表白后隨之而來的厭惡和拒絕,一直在煩惱著卻又沒有勇氣去揭開結(jié)果的問題,只好在一天又一天懵懂的情意中偷偷注視著心中的那個人,許多同志比常人更懂得體會暗地里的熱愛。
阿Sam:抵死的清白
然而阿Jet和阿Sam的爆點在于他們是完全不同的兩種人,楊凡用兩種完全迥異的環(huán)境和身份造就了兩個人在情感訴求上的差異,以至于這次偶然的相愛變得優(yōu)柔寡斷,充滿立體的沖擊力。如果說阿Jet是完全原始單純的憑本能在生活著,阿Sam的部分里我們看到了更多克制,隱藏和掙扎。
清新少年的戀愛軌跡恰好和阿Jet相反,在規(guī)矩重重的溫馨家庭與每日買漫畫的辦公室之戀中能得到的情感出口十分有限,于是阿Sam會迷戀上那個不羈浪子K.S,在這一點上,阿Sam沒有終點的付出和阿Jet不計期限的暗戀都來自一個原因,為自己所不能獲得的特質(zhì)深深著迷。阿Jet的部分為我們描繪了可愛的初戀情懷,阿Sam的部分卻展示了一個模范青年如何沉淪的全過程,警察制服與肉體誘惑,辦公室里戴著黑框眼鏡的老實戀人與那個嘴角帶著邪氣微笑的誘惑男子,美滿的家庭、溫順的性格和不計一切的出賣自己博取歡心,無懈可擊的完美表象下一定會有可怕的殘缺,正是這對比鮮明的映照才逐漸揭開阿Sam的感情走向。從小被灌輸?shù)纳鐣?zhǔn)則與內(nèi)心的欲望居然是相違背的,這掙扎一度令他失足到更深,而墮落也并不能解開心扉,卻有著越積越深的瘀傷。最后的一躍,是為了證明自己的清白,被父親撞破與阿Jet的親熱只是一個導(dǎo)火索,終究其因,仍是并沒有真正認(rèn)同自己,社會角色和內(nèi)心角色的錯亂令他永不能釋懷,若不能坦然面對自己,又何談面對這個殘酷社會呢?對于有些人來說,邁出這樣的一步大約也要花費比生命更長的時間。
他們:圈內(nèi)和圈外
阿Jet,阿Sam,K.S,阿青,這些人物的聯(lián)系把故事畫成一個完整的圈,同志圈當(dāng)然有輕率的性,當(dāng)然有許多如K.S.一樣的情場浪子,但也不乏患得患失的真感情,像阿Jet這樣真切體驗到愛的青年,像阿Sam這樣在自我與社會之間交戰(zhàn)和痛苦的人,還有阿青這個曾經(jīng)也向往過幸福二人世界卻已經(jīng)走得太遠(yuǎn)的Money Boy。在同志這個小社會里,有太多不一樣的前世今生,楊凡為我們所描繪的青春群像,由于冥冥中的關(guān)系而一個接一個出現(xiàn)在同一個故事里,他們偶爾被命運聯(lián)系在一起,互相影響著,最后又必須獨自一個人面對自己的人生。這種看似戲劇性的錯綜復(fù)雜的關(guān)系,也真實地出現(xiàn)在每個城市的同志圈內(nèi),世界雖然很大,但這少數(shù)的有著相同屬性的人們總是會自然走到一起,所以,想必阿Jet,阿Sam,K.S,阿青他們的故事還在許多地方繼續(xù)發(fā)生著,并且會一直發(fā)生下去。
說來,《美少年之戀》令人記憶猶新的地方大概是在這里,因從來未見過一部同志電影,能這樣貼切而真實的訴說著中國同志社會的故事,用一種熟悉又自然的角度,親切又直接的態(tài)度。在所有骯臟、低俗、粗鄙甚至是變態(tài)的情節(jié)里,都找不到骯臟、低俗、粗鄙和變態(tài),同志導(dǎo)演的同志電影倒反而比那些偽裝品有著更健康的氣質(zhì),正因為首先是導(dǎo)演剔除了那些獵奇的心態(tài),所以鏡頭才會顯得如此干凈,所以我們莫名其妙的在這場電影里只銘記了憂傷而美好的情懷,因為楊凡給我們帶來的結(jié)尾,是愛。
從妖嬈迷幻的《桃色》、嫵媚生姿的《游園驚夢》一路倒退回去,脫去浮華虛妄的外殼,楊凡也曾經(jīng)在《美少年之戀》里用樸素誠懇的手段,把感官與靈魂的初次結(jié)合描繪得如此燦爛。倒并不是電影里有什么驚世駭俗的情色鏡頭,或者凄厲唯美的情節(jié),雖然初登銀幕的馮德倫與吳彥祖,都有著使人驚艷的青澀之味,但整部戲的光芒,卻是在那些細(xì)膩的情緒展現(xiàn)中,那些摒棄修飾之后的原始的情感體現(xiàn)上,既真實又散發(fā)著淡淡的詩意,如同我們曾經(jīng)親身體驗過的回憶。
這篇影評有劇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