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巴裔美國女導(dǎo)演露西·馬洛伊的《漂流古巴》（2012），結(jié)尾處，掙扎上岸的勞爾和麗拉，相互攙扶著走向海風(fēng)吹拂的椰林，伴隨“改編自真人真事”的字幕，二人在酷似哈瓦那的大街上，被警察帶上警車，讓我們誤以為，他們辛苦拼命漂流了的一夜，終又回到了原點。

不，其實，他們真的來到了離哈瓦那只有90哩佛羅里達(dá)某個偏僻的海灘，幸而被駕著飛艇的幾個年輕人看到。

這時，他們所仰賴的只有一塊泡沫板。饒有意味的是，在導(dǎo)演攜影片來到紐約參加翠貝卡電影節(jié)后，男女主角飾演者雙雙逃離，請求避難。

自古巴革命的五十多年來，每年大約有三千古巴人涉險過關(guān)或泅渡加勒比海，投奔他們所向往的天堂。美國政府對古巴難民格外開恩，只需呆上一年就可拿到綠卡。反之，如果偷渡被發(fā)現(xiàn)，在古巴就要坐上二十年大牢。

雖如此，仍有許多冒著生命危險的古巴年輕男女，趁著沉沉夜色，帶著指南針，踏上了他們的漫漫征程，這無疑于賭命。如同影片的艾利歐，為了保護(hù)姐姐麗拉免遭鯊魚的攻擊，被永遠(yuǎn)葬身于大海，讓這位只大他3分鐘的雙胞胎姐姐痛哭不已。猶如片尾歌中唱道的“我的一滴眼淚，就能填滿大?！薄?/p>

這幾年美古關(guān)系有了很大改善，尤其是奧巴馬于2016年3月20日訪問古巴后，兩國關(guān)系迅即升溫，雖然老卡斯特羅忠告自己的人民，要隨時警惕美國的顛覆和陰謀，但古巴人民仍心生歡喜，前來哈瓦那的美國游客也絡(luò)繹不絕。

這些美國人住著高級酒店，行走于哈瓦那大街小巷，駕著飛艇馳游于蔚藍(lán)色的大海，附近還有警察看護(hù)，這一切都讓古巴的年輕人心生羨慕。

長相英俊的勞爾，有一個艾滋病的妓女母親，按他所說，他的父親早年偷渡到了邁阿密，他為了給母親治病，只得兼作男妓。苦悶的他一心想前往邁阿密尋找生父，這無異于天方夜譚。幸好他認(rèn)識了同在酒店廚房做工的艾利歐。

勞爾對于艾利歐有一種莫明的吸引力，說是暗戀可能有點肉麻。如同麗拉迷戀弟弟艾利歐一樣，與其說是暗戀，不如說是一種姐弟倆的深度依賴。

加勒比熾熱的海風(fēng)，常年勁吹。黝黑健壯的這對姐弟倆，生長于一個破碎的家庭，在麗拉從頭至尾的話外音中，她說記憶中冰箱從來沒有擺放過食物，父親整日不思?xì)w家。她發(fā)現(xiàn)父親有一個女情人。

她可愛的弟弟艾利歐常年只有兩雙鞋，一雙笨重的皮靴，一雙爛掉牙的球鞋，后來在一次同伙比拼單車中還丟了一只。生活雖然如此窘迫，但姐弟倆生性依然樂觀。

勞爾和這對姐弟，困守于這樣的家庭，注定難以為繼。當(dāng)艾利歐得知勞爾夢想前往邁阿密時，他來勁了。他是一個實干家，悄悄地做，夢想的不要。他擠出吃飯的錢，想方設(shè)法買來可供泅渡的馬達(dá)、指南針、葡萄糖等，從墓地找來可供拼接的木條。勞爾則從情人那找來兩只輪胎。破敗蕭條的哈瓦那，處處彌漫著濕熱的海風(fēng)，讓年輕人徒生躁動。

勞爾返家發(fā)現(xiàn)一個中年男人，正跟他母親做那糗事，揮拳打了那游客，隨后遭警察通緝。往哪跑，老鼠般四處亂躥，差點還被逮到。艾利歐的計劃進(jìn)入了最后的階段，卻被麗拉發(fā)現(xiàn)，雖然他留著一件金飾給姐姐并寫上“麗拉保重”，但她還是很氣憤，小弟你怎么忍心撂下我呢，要走我們也得一起走啊。

麗拉一直怪罪于勞爾改變了弟弟，二人一見面就像點了火藥桶，噼哩啪啦地炸開了。勞爾辯解說“我沒有病”，麗拉回?fù)羲澳忝】啥嗔恕薄?/p>

趁著沉沉的夜色，一起劃向伸手不見五指的大海。吵歸吵，目標(biāo)是一致的。馬達(dá)沒汽油，等于廢物一個，只能輪流劃槳。純粹的漂流。90哩是極限，90哩，就可以到達(dá)他們向往的天堂邁阿密。

到了早上才走了10哩，經(jīng)過了大雨瓢潑的白天，嬉皮笑臉的勞拉請求麗拉給他按摩，無奈的麗拉只得聽命于內(nèi)心，看似免強(qiáng)地給他按摩。勞爾也識趣地給她披上自己的黑襯衫，說我喜歡你手臂上的毛。

以前，麗拉一直為手臂上長了毛而煩惱，總是被人嘲笑。該發(fā)生的事總會發(fā)生。艾利歐忍不住偷吻勞爾，惹得勞爾大發(fā)脾氣，怎么誰都想上我。麗拉喝令勞爾閉嘴。

漫長的黑夜來到了，他們安靜下來。但鯊魚總是不安分的，它們來了。麗拉嚇得墜入水中，艾利歐奮不顧身隨即跳下，他就是不要命，也要救下只大他3分鐘出生的姐姐。這就是用寶貴的生命，換來古巴漂流的代價。

這樣的傾覆之災(zāi)，已經(jīng)歷了五十多年，不知還要經(jīng)歷多少年。擁有1100萬人口，11萬多平方公里的古巴（略大于江蘇省面積），在地圖上，本身就像是漂流于加勒比大海的巨大浮標(biāo)。

相對來說，從強(qiáng)人卡斯特羅的計劃經(jīng)濟(jì)，走向了邁入經(jīng)濟(jì)改革的勞爾，古巴這些年已多有改善和發(fā)展。我所向往的是，那邊的海依舊是蔚藍(lán)的，空氣是清新的，人是熱情樂觀的，這些純天然的加勒比風(fēng)情，希望不要隨著開放而有大的破壞。

大街上總有藝人跟大家分享自己的古巴風(fēng)說唱，如同麗拉家的鄰居老頭艾貝托，一直喜歡沉浸于自己的歌聲那樣，相信這個國家的未來，如她綻藍(lán)的天空，和風(fēng)吹送。

2016、6、1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