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超時空接觸》是一部充滿科幻、懸疑和驚悚元素的電影。故事的主角是艾莉·愛羅維,她從小對無線電通訊感興趣,并成為一名天文學家。她的研究項目是接收來自外太空的信號,希望找到其他文明的存在。然而,她的研究受到了投資者的質(zhì)疑。幸運的是,她得到了一個神秘人的幫助,繼續(xù)她的工作。一次偶然中,艾莉接收到來自織女星的頻率信號,這似乎證明了她的工作是正確的。然而,這個發(fā)現(xiàn)引發(fā)了政治、社會、宗教和國家等各個層面的爭議。艾莉陷入了爭議的中心,同時還要面對與神職人士帕爾默·喬絲之間的感情糾葛。艾莉不僅要面對個人與世界之間的矛盾,還要面對真相與現(xiàn)實之間的挑戰(zhàn)。她的研究已經(jīng)超越了學術(shù)范疇,涉及到更廣泛的領(lǐng)域。這給她帶來了巨大的壓力和困擾?!冻瑫r空接觸》通過扣人心弦的劇情和引人入勝的故事,探討了科學與信仰、個人與社會、真相與現(xiàn)實之間的關(guān)系。這部電影不僅令人興奮,還引發(fā)了觀眾對宇宙和人類存在的思考。
假若有人要我推薦好的科幻片,《2001:太空漫游》無疑會首先上榜,緊接著我會毫不猶豫報出以下名單:《十三層樓》、《銀翼殺手》、《索拉芮斯》、甚至《eXistenZ》??捎幸徊坑捌谖倚睦?,一直躊躇,拿捏不準它的“屬性”,它好得那樣鼓舞人心,明顯的暇疵卻又讓人無法釋懷,看的遍數(shù)越多,這種“不滿”越發(fā)加劇,這就是美國導演羅伯特·澤米基斯繼《阿甘正傳》大獲成功后,本想再接再厲再下一城的科幻電影《接觸未來》(Contact)。
最近重讀“太空漫游”四部曲,許多章節(jié)都讓我想到這部電影,比如戴維·鮑曼乘坐分離艙駛向黑石后,穿越“星之門”看到的一切,與《接觸未來》里女科學家艾莉 “不能證實”的星際旅行多么相似。而外星生命與他們進行首次接觸,連思路都一樣:拷貝一份人類習慣的環(huán)境,以使這種接觸不那么震撼,易于接受?!?001》里迎接鮑曼的,是地球上一個普通的酒店套房,他在這里快速經(jīng)歷生老病死,成為“星孩”;《接觸未來》里艾莉經(jīng)過無數(shù)時空隧道,干脆來到朋薩可拉海邊,與她童年的畫作一模一樣,而作為外太空智慧生命的代表向她走來的,竟是她朝思暮想、早逝的父親。這一影像,片中已有解答,是外星生命從她的夢境和意識中下載并進行的善意摹仿。這種歡迎儀式實在太過“體貼”,讓人覺得所謂外星生命,簡直一個個都是天生的心理學家,為了接觸煞費苦心。父女之間的一番談話很有意思,關(guān)于送艾莉過來的時空機器是誰建造的問題,“父親”的回答模棱兩可,暗示更高智慧生命的存在,他們只是發(fā)現(xiàn)了這些遺跡——就象《2001》里鮑曼看到廢棄的太空中轉(zhuǎn)站一樣——學著制造并善加利用。宇宙浩瀚,生命渺小,接觸因此格外珍貴。人類在外星智慧的幫助下,邁出第一步,以后還有很長的路要走。
許多的相似,并不能說,《接觸未來》就是《2001:太空漫游》的延伸,它們的“質(zhì)地”截然不同:《2001》是庫布里克與阿瑟·克拉克聯(lián)袂譜寫的一曲冷靜而恢弘的星空史詩;《接觸未來》是艾莉獨自的探尋之路,孤獨、倔強、不無迷惘的堅持。喜歡這部影片的人,與其說被艾莉癡迷的事業(yè)所吸引,不如說被她執(zhí)著的信念所感染。聆聽,是我們多數(shù)人已經(jīng)丟失的生存本能、已經(jīng)喪失的心靈感應(yīng)。浮躁無處不在,甚至侵入學術(shù)界,艾莉?qū)熕淼?“實用派”就是一個例證。這類把科學界當成職場來混的老科學家,錢鐘書先生在《圍城》中曾形象地揶揄:“這‘老’字的位置非常為難,可以形容科學,也可以形容科學家。不幸的是,科學家跟科學不大相同;科學家像酒,愈老愈可貴,而科學像女人,老了便不值錢。”為了“保值”片中這位老先生可謂大膽老臉,先是取消艾莉不切實際、“無異于職業(yè)自殺”的項目經(jīng)費,后又在艾莉的研究取得突破性進展后橫插一杠,成為新型飛行器的首位乘客。但我們不能因此說他人格卑劣,缺乏起碼的科學素養(yǎng)。他屢次勸戒艾莉?qū)嶋H點兒也是為她好,作為國家科研經(jīng)費分配方面有發(fā)言權(quán)的人士之一,他必需考慮投資回報率問題,而不僅僅聽憑興趣,畢竟這是納稅人的錢,取之于民就該用之于民,投放在看不到一點希望的渺茫項目上無疑是說不過去的極大浪費。美國一向是個實用主義的國家,對理想主義又抱有折衷的寬容甚至倡導態(tài)度,這正是其科技一直保持領(lǐng)先的原因(說訣竅也行)之一。金錢作為一項“原罪”是需要被洗刷的,所以社會上的富人熱衷于扶持科學項目,建立普林斯頓高等研究院這類機構(gòu),給天才科學家們提供一個“智者休憩的旅店”,等人類思想火花的綻放。艾莉為籌集研究經(jīng)費四處碰壁,幸虧她遇到海登,這位壟斷工業(yè)巨頭、億萬資金隨心所欲的操縱者,卻有一個不滅的科學夢和開闊的思路,從某種意義上說,他和艾莉互相成全。理想主義高若廟堂,可也不能不食人間煙火。
科幻小說寫到一定程度,無法避免地會涉及科學與宗教的關(guān)系問題,甚至可以說,好的科幻小說即是較好解答二者關(guān)系問題的小說。一方面,科學技術(shù)的迅猛發(fā)展不斷挑戰(zhàn)人類原有“神”的概念的權(quán)威;另一方面無論科技怎樣發(fā)展,只要光速的限制不突破,人類始終在浩渺的宇宙面前望洋興嘆、束手無策,敬畏之心油然而生。《接觸未來》也不例外,作者卡爾·薩根在接受《首映》雜志采訪時,這樣解答美國人的“外星人情結(jié)”:“外星生命的問題是可想見的最深切的哲學和科學問題之一,洞見著我們自身在宇宙中的位置。不僅如此,它還是一面往往以相當宗教的方式反映我們的希望和恐懼的絕佳鏡子?!?原著中的探討,在影片中變本加厲成為左右情節(jié)發(fā)展的中心。神學家彭馬,就是為這個中心而設(shè)置的關(guān)鍵人物,而我恰恰覺得,本想成于蕭何,反而敗于蕭何,用力過猛導致彭馬這個人物、及人物背后所代表的宗教追問相當牽強,他和艾莉之間的親密關(guān)系所象征宗教與科學的矛盾統(tǒng)一,簡直造作,消解了一段情感起碼的自然美感。當然這只能代表我個人的主觀意見,也許我無法欣賞馬修·麥康納的表演方式,百思不得其解他那招牌式的“大舌頭”嗓音究竟性感在哪里,并且也不相信朱迪 ·福斯特扮演的艾莉會“臣服”于如此淺薄的性感。
摒除這些主觀的偏見,彭馬這個人物在影片中“十處打鑼九處在”的作用也使人困惑。哪怕他的身份是總統(tǒng)的宗教顧問,外星生命傳來信息的解讀會議也是相當專業(yè)的科學討論,輪不著一個外行指手畫腳。他對艾莉沒有信仰的指責非常狹隘,從而拖累了整部影片,使其成為美國價值觀的鼓吹手,而不是整個人類仰望星空的憧憬之作。假若不信God就被輕易扣上沒有“信仰”的帽子,那這世界上沒信仰的人多了去了。很顯然艾莉有自己的信仰,對太空智慧生命執(zhí)著地聆聽、追尋,就是她的信仰。影片中二人關(guān)于信仰問題曾進行過這樣的交鋒:
艾莉:知道奧坎氏簡化論嗎?
彭馬:不知道。
艾莉:就是說,最簡單的解釋往往是正確的。想想看,以下兩種情況哪個更有可能:神創(chuàng)造了我們而不給我們?nèi)魏未嬖谶^的證據(jù);還是神根本不存在,我們創(chuàng)造了神,好讓我們不感到那么孤單和渺???
彭馬:你愛你父親嗎?那么證明一下。
艾莉:…………
多年前看這一段似懂非懂,仿佛也跟艾莉一樣,被彭馬催眠了、說服了。這次重溫,我卻感到自己被得罪了,也就是說,邏輯思維能力被嘲笑了。顯然彭馬在此偷換了概念,艾莉無法證明對父親的愛,和神的存在沒有證據(jù),完全不是一檔子事兒,不能用一個推導另一個。艾莉的父親的確存在過,留下了無窮多的證據(jù)和記憶,正是這些導致艾莉?qū)Ω赣H的懷念和愛無法磨滅。反諷的是,經(jīng)歷一場在人們眼中子虛烏有“太空旅行”的艾莉在聽證會上,也面臨同樣窘境:無法證明。于是她說了一段極富“宗教感”的辯解詞:“我無法證實,甚至無法解釋,但我知道這是真的,關(guān)于宇宙、幻想。作為人類,我們是多么渺小而微不足道,但同時我們的存在又是多么地可貴。我們必須有所敬畏地活著,敬畏著一個比我們更偉大的存在。因為我們并不孤單。”
從表面上看,事實終于“教育”了艾莉,使她和宗教達成了和解,原先在信仰方面與她有重大分歧的彭馬,反而最能理解她,也堅定地相信她,實際這里面又存在一個偷換概念的邏輯問題:
第一步:神創(chuàng)造了我們而不給我們?nèi)魏未嬖谶^的證據(jù);
第二步:艾莉的太空旅行無法證明,但確實存在;
第三步:得出結(jié)論,神確實存在。
用邏輯推理可以證明神,同樣也能否定神,“上帝萬能,能否造出一塊連他自己都搬不動的石頭”,是古往今來最讓教徒們頭疼的問題。所以說,邏輯無法解釋神,你只需信仰。而科學始終需要解決一個“第一推動”的問題:那便是宇宙大爆炸是有目的的還是偶發(fā)事件?說到底,宗教和科學都是對終極真理的追問,歸根結(jié)底“意義”二字——人類存在的意義,宇宙演進的意義。在人類能力尚且微薄的“蒙昧時代”,最好宗教的歸宗教,科學的歸科學。
設(shè)想一下,假若真有主宰宇宙命運全知全能的神存在,他們將會怎樣看待恒河沙數(shù)中的一粒沙?地球上現(xiàn)存所有的宗教都太自高自大,以為“神”關(guān)心的就是我們?nèi)祟愖约海⑸?·克拉克在其短篇小說《星》中,對此有過辛辣諷刺。不開拓思路(象影片中的神秘人物海登一樣),人類的身體擺脫了地心引力的束縛,心靈也擺脫不了——哪怕外星智慧給你打開了時空之門。反觀阿西莫夫在《最后的問題》中,把宗教和科學結(jié)合得多么完美,殊途同歸極有可能,但這里面有個前提條件:你必須放棄“人形神”的概念,轉(zhuǎn)而想象自然神的偉力。
遺憾的是,卡爾·薩根在影片制作過程中去世了,否則作為副制片人的他,或許會奉獻給觀眾一個不太一樣的結(jié)局,至少不會那么矛盾。小說原著里艾莉不是獨自進行這趟吉兇未卜的太空旅行,世人眼中一瞬的跌落,實際走了十八個小時,不是孤證。對各國科學家來說,時空之門打開的同時,強大的電磁場導致儀器全部失控,沒有留下任何記錄很好解釋,何至于非要艾莉去國會接受一幫無知政客咄咄逼人的詰問,還百口莫辯!
以上種種因素決定了我的矛盾心態(tài),這部影片我常重溫,卻不能放上“推薦”名單。導演在主旨把握上的失衡,或者說野心過大,放眼星空的同時又妄圖探究人類的內(nèi)心,給出一個關(guān)乎信仰的終極答案,顧此失彼,導致一部概念優(yōu)秀的科幻電影更多地“淪為”一部勵志片。但艾莉畢竟不是阿甘,艾莉意志堅定的追尋和阿甘無意識的率性之間,從因到果都有本質(zhì)區(qū)別,相同的演繹方式成就一個,不可能成就另一個。
迷失、隔絕和孤寂,大概是所有智慧生命共同的心靈桎梏,只有彼此“接觸”,這種空虛才可以忍受。因此才有了”太空漫游“的系列故事;才有了無數(shù)艾莉堅持枯燥的聆聽;才有了美國新墨西哥州的”巨人之眼“,面朝星空,捕捉無垠的宇宙間穿梭著、任何一點微弱的訊息,碰巧掠過我們的地球。
生命的形式不斷進化,突破肉身限制達到意念的自由境界,無數(shù)科幻小說都為我們想象了這一前景。遠眺宇宙深處的心靈會涌起怎樣的感受,“念天地之悠悠,獨滄然而涕下”?面對幾個太陽同耀星空的奇景,艾莉熱淚盈眶、語無倫次,恨自己不是個詩人,無法描述這一“神跡”。
我總反省自己不該這樣苛刻,以至于人為減少觀影樂趣,每部影片都有可取之處——至少一點。比如這部影片的開頭段落:地球上傳來嘈雜的無線電波,隨鏡頭拉遠年代愈久,漸至無聲;太陽系、銀河系、仙女座大星云,一一遠去,抵達宇宙荒蕪地帶,絕對的靜寂……
還是庫布里克那句話:“核心里有神的概念——可是,那并非傳統(tǒng)神人同一論中神的形象。”這篇影評有劇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