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麥兜·當當伴我心》是一部喜劇動畫電影,講述了春田花花幼稚園遭遇經(jīng)濟困難,為了籌款舉辦校友晚會的故事。校友們沒什么出息,但校長發(fā)現(xiàn)了麥兜等小朋友的音樂才華,經(jīng)過一系列挫折后,校長找到膠牌經(jīng)紀人來管理小朋友的合唱團,并舉辦了一場成功的演出。然而,經(jīng)紀人突然失蹤,合唱團也沒有給學校帶來大收益。最后一場演出中,校長發(fā)現(xiàn)了成功的校友,讓大家感受到了人生的真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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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我們小的時候,大人們嫌某個孩子笨,都會說:你怎么蠢得跟豬一樣。
于是,在我看麥兜的時候,我老是有個問題:為什么主角會是一只豬,而這只豬其實是一個小孩。為什么春田花花動物園的小孩都是小動物,除了他們的家長之外,這個城市的其他人都是和人長的一樣。
我不知道有沒有其它人像我這樣思考過這個問題。后來我想,這是原作者刻意的一種間隔。
香港仍然是那個香港,它一如此刻的香港一般,原景重現(xiàn)。只是春田花花擱放著一個成年人心里無法拋棄的情懷。他改變不了香港,只好憑空造出一個如豬一般的孩子,以及一群動物一般的小孩。
這個豬一樣孩子,一直以來都很笨,笨的果然和豬一樣。除了比一般的豬可愛和干凈,他沒有什么閃光點。直到這最后一集,他的優(yōu)點終于呈現(xiàn)了:他的口條與眾不同,唱起歌來,花濺淚,鳥驚心。
他的媽媽麥太太咆哮著說:不就是去賣口條嗎?(聲明一下,我看的是粵語版)
然后她聽到了這個口條唱的歌,“小杜鵑,小杜鵑,我們請你唱個歌
”她拜倒了。在此前討好大陸的那篇中國功夫里,矢志不渝培養(yǎng)兒子的麥太太,居然沒有想到,豬唱起歌來也是這么好聽。
在卡農(nóng)的歌聲里,他輕輕柔柔唱:我愿似一塊扣肉,扣住梅菜扣住你手。
梅菜扣肉,一道好吃的粵菜,只有吃過的人,才懂得那份你儂我儂。
這句詞太妙,原來因為缺肉吃,才有了那首讓人心肝憂傷的卡農(nóng)嗎?
“春風親吻我像蛋蛋蛋蛋撻,點點春雨降像葡葡葡提子,小青蛙敦敦像燉燉燉燉蛋”,以及仲有最靚滴豬腩肉。
在豬一樣的孩子眼里,好吃的就是全世界的理想。任何感官都可以用食物來描述。春風像蛋撻,春雨像提子,青蛙是燉蛋,冬天是南瓜。
當他們唱出這樣高低起伏的童聲時,畫面里的人眼淚汪汪,那眼淚也似乎流進了你的心里。
在看這樣的影片時,你的內(nèi)心有一種撕扯。某一方面的你沉浸其中,悲傷不能自抑。另一方面的你看到那高樓大廈,理智又立馬跳脫出來,噢,掃瑞,這仍然是現(xiàn)實世界。
都市里的童話,沒有抽離出那些謊言、虛偽、爾虞我詐、騙局、失望。小孩子們懂,股市跌了一萬點,所以要從大房子搬出來,新房子的臥室還不如原來的一間廁所大,然而也還是比麥兜的家大的多。小孩子們懂,幼兒園欠債,所以他們要買口條幫校長。他們唱的很賣力,比任何走場表演的人都賣力。
可是,有誰能真正哭得出來呢?
后座的小孩一直蹦蹦跳跳開心的看著,他的父母沒有出聲。我想,他們知道,這不是拍給小孩看的。這里沒有英雄,沒有變身,沒有魔法,沒有奇跡。
幼兒園倒閉,校長回老家當學校清潔工。小豬小龜小喵都長大了,除了長的不如小時候可愛,其它的還是那樣沒出息。
從小,別人是精英子弟,從幼兒園到大學都是名校。他們的父母是混日子的成年人,只能送他們到混日子的學校,跟著一個缺心眼的校長以及滿頭方便面的老師。
別人的勵志歌曲是健康養(yǎng)身好孩子,要吃香蕉記得剪指甲。他們的文教歌曲是車車車車車沖向你老豆(爸爸)。
別人的暑假是馬爾代夫毛里求斯,他們的暑假是坐公共BUS就可以到的游樂園。
別人的廁所有分各種各樣的站著的做著的按摩的,他們只懂得廁所就是拉屎的地方。
在他們小小的世界里,看到的是大人的各種笑料百出、捉襟見肘,他們對人生也沒有什么理想,一碗公仔面,放一點魚丸。能想到的最好美夢,也不過是有人請吃龍蝦,還有馬爾代夫不用飛機就能到。
當他們長大后,他們會發(fā)現(xiàn)這香港的林立森林里,他們從來就是最不起眼的一群人嗎?他們會懂得,天差地別,只在咫尺之間嗎?他們會恨,怎么生在這樣的家庭,在那樣的幼兒園長大嗎?
沒有長大。因為誰說他們真的比大人蠢。
有很多人說,導演要拍的是一種港式情懷。不可否認,它的細節(jié)全都扎根于港式生活當中。
然而,港式情懷何以能讓那么多聽不懂粵語的人為此傷懷感動?
之前我一直以為這是個喜劇。直到這最后一集,我才明白:喜劇與悲劇,不過是一念之間。
所謂的悲劇是,活到一定年紀,你看到那云泥天塹,別人的腦瓜比計算機還精明,自己的腦瓜始終就是豬一樣。所謂的悲哀是,活到一定年紀,夢想什么的遠不如一塊最靚的豬腩肉實在,你始終沒機會翻盤。
但是轉念一想,做只豬有什么不好。吃飽喝足,全家不餓死。再沒用,總還是買得起隔壁的菠蘿包和魚丸面。牙好胃口好,身體倍棒,吃嘛嘛香。不擔心股市下跌身價縮水,也不擔心港府換屆影響家業(yè)。這未嘗不是一場喜劇。
年少總還是好的,因為至死不肯相信,就真的沒有出頭日了。等到長大才知道,人與人果然是有分別的。只當是那時,好好安身立命,笑哈哈吃飽喝足過一生。
日本人的宮崎駿里也有情懷,但是總歸離不開英雄。然而謝立文的港式情懷里沒有英雄、沒有happy ending、沒有拯救、沒有逆轉大翻盤,有的只是腳踏實地、不相信眼淚的香港。
每次我做港鐵到香港,一眼望去,誰是大陸人誰是港人,立馬即可分辨。不管衣著光鮮還是普通,安靜淡然小聲說話不東張西望的一定是HK人。浮躁高聲又目光猶疑漂浮的多半是大陸人。
那些普通人的普通孩子長大了,不管在餐館端盤子,還是在小區(qū)當保安。他們都不怒不怨。這才是港式人生。
我聽過兩個關于香港人的故事。
一個是朋友的親戚,早年移民去香港,一直在住宅樓里做物業(yè)人員。他喜歡攝影,有閑錢就去買一部心儀的相機。他的親戚都在大陸,可是他就是不愿意搬回來,寧愿在香港做一個物業(yè)保安。
一個是朋友的朋友,她的男朋友是香港人,她也算有故事的女人,在麗江開過店又出過國,歷經(jīng)半生,搬到深圳郊區(qū)吃素禮佛。男朋友比她小,在香港餐館里做工,每天早晚從羅湖關口過關上班下班。
如果是我們,恐怕會問,物業(yè)保安有什么好做的,餐館打工辭工了就罷。然而這就是不悲不喜的人生,坦然接受,過好普通人的生活。
如果要說為什么很多香港人瞧不上大陸人,還編出蝗蟲歌,說大陸人跟蝗蟲一樣搶奶粉搶藥品搶日用品,甚至是搶豪宅。這里面難免有酸葡萄心理,但是更重要的是,那種不買對的只買貴的暴發(fā)戶嘴臉,見著能用錢買的好東西恨不得全部搬回去的占有心,地地道道透漏著一種人心的陷落。
又有誰比我們自己更知道,那種難以描述的恐慌,那種缺失的安全感,那種邏輯混亂,那種各執(zhí)一詞,那種時刻翻新的流氓行徑,那種處處可見的強詞奪理。
以及比任何其它國家的人更害怕自己注定是普通人的普通人們,那種拼了命丟了魂賣心肝賣良善終于扭轉命運然后轉過頭來魚肉另一群普通人的精英們。
這是我看麥兜最大的感動,也是心底冒起的最大涼意。
我愛的男人,曾經(jīng)我希望他是一個與眾不同頂天立地的人。后來我不這么認為呢。在他疲憊、迷茫、疑惑的時候,我只想對他說:親愛的,你慢慢行。我們的路,還有很遠。
我愛的孩子,如果它是麥兜一樣的孩子,我也不難過了。豬一般的孩子,做一個合格的吃貨,一定比我與你父都要幸福的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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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新書《不畏將來 不念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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