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輪車夫》是一部備受矚目的電影,榮獲1995年第52屆威尼斯電影節(jié)最佳影片金獅獎。導(dǎo)演陳英雄的第二部作品,主演梁朝偉。影片描繪了越南底層社會的黑暗面,展現(xiàn)了販毒、殺人和變態(tài)行為等罪惡行為。主要角色包括一個年輕的三輪車夫、一個黑幫分子和一個被逼賣身的妓女。電影時長超過兩個小時,展現(xiàn)了血腥的場面和令人暈眩的畫面。影片以殘酷的美感構(gòu)建了一個充滿詩意的世界,贏得了廣泛的贊譽。
需要多么深的絕望,可以讓一個那樣英俊的男子點燃了自己的未來?
需要多么深的絕望,可以讓一個花樣年華的女子出賣了自己的身體?
需要多么深的絕望,可以讓一個瘦骨嶙峋的男孩握住了魔鬼的手槍?
1.男子,是一名憂郁的黑幫詩人,在鄉(xiāng)下,他有個暴躁的父親,因為他的身份而不肯原諒兒子,還有個溫順的母親,雖然愛著兒子,卻不敢給兒子更多的同情。他點燃著一支煙,目無表情地站在兩個打手后面,冷冷地看著鮮血鋪滿了整個城市骯臟的角落。工作!也許他這么想,這只是他的工作,他一定是這么想,他只是在做他的本分。他還控制著一些女孩,他讓她們利用天分去做一些生意,然后收取一部分費用。他有些壓抑,怎么能不壓抑呢?血液噴出的時候,變成了惡狠狠的黑色,而他,應(yīng)該是愛白色的吧。于是他沉默,他寫詩:
“沒名字的河流,
我出生時,暗自嗚咽。
藍(lán)天,大地。
溪水黝黑,
常年累月,我逐漸長大。
沒人對我細(xì)加看管。
沒名字的人,
沒名字的河流,
沒名字的鮮花,
芳香撲鼻,萬籟無聲。
河流,過客。
在那三輛車的生涯里,
度過年年月月。
我虧欠祖先的恩德,難以忘懷。
我舉目猶豫,能否穿州過省,
重返家鄉(xiāng)。”
他終歸還是長大了,堅硬者,他忘掉自己的名字,忘掉自己的家鄉(xiāng),忘掉鮮花的顏色,忘掉曾經(jīng)的芬芳。只是偶爾的時候,他閉上憂郁的眼睛,思念著家鄉(xiāng),他絕望著,他知道他回不去了,他只能在絕望中,沉默著,憂郁著。他把深愛著他的女孩送到一些有著怪癖的客人手里做藝妓,然后躲在外面難受地瘋狂絕望,鼻血長流。直到他也愛上那個女孩,然后有一天,那個女孩被嫖客玷污,積累到極限的絕望徹底爆發(fā)。是他一手造成的,不是嗎?他可以阻止的,嘗試過了嗎?他在那黑暗的城市背面腐爛著,也殘忍地把自己的夢想,把自己最后守護(hù)的純潔也一并毀掉。
不知道他是否曾經(jīng)有過想逃離,畢竟他把女孩帶到過鄉(xiāng)下,他寫道:
“我的靈魂漸露微光,
每個家庭都分享到一點陽光,
每個人都會得到一點光明,
在冠層下,樹葉晃動,
朝露懷緬彩云,
大地噴發(fā)出巨風(fēng),
眾生都在顫抖。
我童年時的風(fēng)箏,
懷著破滅的希望,
懸掛在半空之中。
心靈敞開,
人類安居樂業(yè)?!?br>
他應(yīng)該是想過和他的女孩回到鄉(xiāng)下,過安居樂業(yè)的生活了,可是,他還是遲疑著,就像他那零碎不堪的童年風(fēng)箏,懸掛在半空之中,他一時不知道如何去擺脫掉身上那些千絲萬縷的線,可是不等他理清楚,就來不及去后悔了。他也許僥幸地想,女孩只是一個藝妓,還可以有將來??墒桥⒌那灏妆粖Z走之后,那樣徹頭徹尾的絕望只能把他擊倒,他沒有任何理由去原諒自己,是他把女孩送入魔爪的,是他親手毀了那一縷微光。
于是,他沒有了活下去的理由,處理掉嫖客遠(yuǎn)遠(yuǎn)不夠,他自己才是罪惡之源的一部分,他找不到出口,擺脫不了內(nèi)心的譴責(zé),于是,縱身入火。他寫道:
“塵埃的味,
龍眼的殼,
是偷來的。
有一只手,
撫摸我的臉,
爸爸...
綠色的光,來自活生生的河蝦,
菜市場收市了。
媽媽回來了,
捱冷飯,
是一種懲罰,
在晚上,媽媽悄悄地喂我。
悶熱的下午,
令人窒息的熱浪,
凋零的楊桃發(fā)出惡臭。
我在雨中,瑟縮著。
煎魚,
還有粥,
檸檬葉,柚子皮,
乳白色的水,
濯洗著我棕色的皮膚...”
他回到了原點,暗自嗚咽,來不及救贖,只得以火來蕩滌罪惡??墒侨藗?,是不是也不自覺地放縱罪惡,拋棄最真最美,然后又黯然神傷呢?那我們要的究竟是什么呢?怎么樣才能安寧呢?
2.女子,是越南最普通的窮苦人家的孩子,有著清秀的面龐,誘人的身姿。上面有個年邁的爺爺,下面還有瘦弱的弟弟妹妹,本該是擔(dān)子最重的女子,卻生活得快樂知足。然而不幸的是,弟弟被黑幫搶了貸款買過來的三輪車,爺爺?shù)牟∮旨又亓?,妹妹又那么小,只得被黑幫脅迫著去做皮肉生意。更不幸的是,她沒能不愛上那個憂郁的黑幫小頭目。
因為他,她放棄了自愛。她接受了那一次次的屈辱,她憧憬著有一天,他們兩個人可以回到鄉(xiāng)下,去過自由自在的生活。
她學(xué)會了妖嬈,她學(xué)會了從一個貧家女孩到一個風(fēng)塵女孩所必需的轉(zhuǎn)變??墒鞘冀K忘不了的是她第一次接客的時候,她和男子委屈地說:“是你叫我來的,我才來的”。始終忘不了她和男子在露天酒吧喝酒時,那樣的濃情蜜意。那時,歌聲唱道:
“河內(nèi)姑娘,古老的街。
只剩你陪伴著我,夜來香。
只剩你陪伴這我...
...夜來香。
雨呢喃著落在無人的街道,
等候...
一名秀發(fā)披散,雙肩顫抖的女子。
只剩你陪伴著我,冬日之樹。
只剩你陪伴著我,在冰冷孤寂的街道。
一抹冬月,
回響著鋼琴聲的古舊宅院。
夜闌時分,仍聞鐘鳴。
只剩你陪伴著我,時光的顏色。
在你的秀發(fā)飄揚中,日暮漸退。
我猶豫躊躇,
徒勞地浪跡街頭,驀然明白路已迷失。
只剩你陪伴著我,青苔被覆的老街。
每一座吱吱作響的屋頂,
都在我激動得記憶中。
在湖面的微波上漂浮著,
曙光已乍現(xiàn),我尤不知。
只剩你陪伴著我,孤寂的冬樹。
...”
她像每一個普通女孩一樣,愛上男子之后,就想去見見他的家人,看到男子小時候的照片,也像珍寶一樣保存著。
也許,就這樣,保持著微妙的平衡最后,她繼續(xù)做著她的藝妓,但是不危及物理貞操。她也需要傭金來還債,她還能干什么呢?她可以把那些客人對她的舉動當(dāng)成是生活。他繼續(xù)著他詩意的黑幫頭目,只要他的良心反噬還不足以致命。
他們還可以溫柔地偷偷憧憬那微乎其微可能性的將來。
可是,不守規(guī)矩的客人打破了搖搖欲墜的平衡。失去了清白,男子也放棄了生活下去的勇氣。她所愿望的,她所珍惜的,統(tǒng)統(tǒng)都消失了。
就像她藏在衣袋里的男子的照片,那么輕易地就被小偷偷走,無可奈何,不是嗎?
唯一欣慰的是,她還活著,而且年輕。而且,從第一次接客開始,就已絕望。
3.至于那個黑瘦的小男孩,也是辛酸與掙扎的縮影。家境貧寒,一心想靠自己的勤勞來養(yǎng)家糊口??墒牵J款買來的車子被流氓搶走,不得已,男孩只得加入黑幫,靠做一些對他這樣的年齡的男孩來說太過殘忍的事情來賺取一些錢,以期早點能夠還清貸款。
一個那么一點大的男孩,卻要冒著巨大的危險幫助黑幫做事,想必對他自己來說,在做事前的每一分每一秒估計都是煎熬。而越南的天氣是逼仄,炎熱的。他的汗水濕透了全身,他想逃離,卻又無處可逃。
任務(wù)卻完成地很順利,于是,又有新的任務(wù),又在驚險中完成,又來新的任務(wù)...直到,男孩忍不住,他懇求加入黑幫組織,以為這樣,就可以擺脫那種擔(dān)心受怕,惶恐不安的生活??墒?,在親眼看到大佬血腥一面的時候,他又忍不住地嘔吐。最后,他躺在床板上,把玩著大佬給他的刀子。
他的內(nèi)心在那個時刻一定是害怕但是激動的。
他痛恨苦難的生活,痛恨被壓得抬不起頭來,他只是想要一個公平的生活,一個可以靠勞動獲取報酬的生活??墒?,現(xiàn)實給不了他這個生活,他只有依靠壓迫他的黑暗力量,因為,他最熟悉的只有一直壓迫著他,盤剝著他的黑社會。而正常的社會秩序,他不明白,也沒有機(jī)會明白。
他害怕,因為內(nèi)心深處,他是膽怯又善良的。他又止不住地興奮,因為他成為了壓迫組織的一員,他感覺他擁有了壓迫權(quán)。
那個擁有AK-47的過客是個隱喻。擁有槍,就擁有了自由。這是男孩追求的,槍就像是黑幫組織,是力量的體現(xiàn)。他與自由,與不被壓迫是聯(lián)系的。而這個謎一樣的過客卻需要把槍賣掉來度日,證明了擁有了一個力量的證明,有時候也無濟(jì)于事,仍然擺脫不了你在最底層的卑微命運。后來,男孩的處境也印證了這個隱喻。他還是被壓在組織的最底層,需要去做一些他不愿意的,最危險的事情。
而這一次,他退縮了。他產(chǎn)生了巨大的茫然,他在質(zhì)疑:不是已經(jīng)加入了嗎?怎么還是需要我做這些事情呢?
他懇求,卻得不到憐憫。
他只得陷入最深的絕望。他把濃濃的藍(lán)色油漆涂滿全身,把頭塞進(jìn)塑料袋子尋求窒息。他想通過這樣的方式來逃避現(xiàn)實,逃避兇險的未來生活。
他的命運就像是魚缸的那幾條小魚,完全不受自己的掌控。
他只有在迷幻的死亡感中尋找得救的可能。
...這篇影評有劇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