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泡飯之味》是一部家庭電影,講述了信州農(nóng)村出身的佐竹茂吉與上流社會的千金小姐妙子之間的婚姻生活。盡管他們已經(jīng)結婚七、八年,但兩人的出身差異并沒有得到彌合,反而因為生活習慣的不同而產(chǎn)生了許多矛盾。佐竹生活上不太講究,喜歡抽便宜的煙,吃茶泡飯,坐三等車廂。而妙子則無法忍受丈夫的“低級”生活習慣,經(jīng)常背著他和學生時代的好友出去玩樂。兩人的矛盾在對待侄女婚事的看法上達到了頂點,妙子決定離開家去神戶與同窗好友散心。就在她感到失落的時候,佐竹突然接到了赴南美公干的任務,于是他匆忙趕回家。然而,當他回到家時,卻發(fā)現(xiàn)妙子已經(jīng)不在了。最終,在飛機延誤的情況下,佐竹和妙子終于再次相聚,他們一起分享了一頓別樣滋味的茶泡飯。這頓簡單的飯菜讓他們重新感受到了彼此之間的愛和理解。《茶泡飯之味》通過展現(xiàn)夫妻間的矛盾和分歧,讓觀眾反思生活中的差異與妥協(xié)。同時,電影也強調(diào)了家庭的重要性,以及通過溝通和包容來解決問題的重要性。這部電影給人留下了深刻的印象,讓人們思考自己的婚姻和家庭關系。
■文/小約
談小津最多的是嫁娶、空巢、線條、日常茶飯、父女兄妹……世緣哀矜,人間煩黷。
小津是酒肆裏的???,一年一片的不動規(guī)矩下,花大半年時間雕琢的腳本,大抵也是與高梧酒醺意闌珊的結果。說到酒肆,那應當是日本民眾參與度最高的休暇場所。它亦有別於茶室,按井伊直弼在《茶道一會集》中所說:「茶會謂一期一會,主客屢次想見,而今日之想見,一去不返,為一世一度之會?!惯@種尊敬和拘謹張弛,將心門愈發(fā)端閉的狹小,四體未必舒絡。所以日常酒肆是歌吹沸天也好,幽暗清寂也好,在環(huán)境上總是不迫人的,端的就是彼此不在意,不要知道誰是誰,便少卻泰半主客間不必要的虛張動作,多的則是恰時恰分的好眼風,添杯換盞,侑酒搭聊。鎮(zhèn)日之繁亂紛葩,庸困倫常于酒水的刺激下,變得充滿別緒憂懷,道不盡,言不明,難道還喝不徹底,推杯舉頜,便有十分快意泯愁恨。
八十年代初日本調(diào)查公司的一份表單數(shù)據(jù)顯示,酒肆是全日本民眾最「親和」的場所,亦是「戲坊」調(diào)笑人生的遊樂園。僅次之為撲克,從零碎的小津電影的印象裏,撲克這種娛樂消磨手法似不得其心。而排名第三的「玩彈子」,反倒成為小津?qū)ん林膱鼍?。八十年代文德斯在某種存在主義意識下拿著16毫米的攝影機來到東京尋找尚留於世的「小津」痕跡,特意拍了拍「彈子店」這個小津哲學裏最讓人生起折避感的窒悶空間。
文德斯說:「就這樣他們孤獨的目不轉(zhuǎn)睛的看著金屬小球滾動掉落於釘子之間……這種遊戲可以帶來催眠狀態(tài)和一種奇妙的幸福感,雖然得到的東西只有那麼一點,但那一刻,自己從自己的生存中擺脫出來,去忘記自己一直想忘記的事情?!刮牡滤拐f此遊戲誕生於戰(zhàn)後,日本人憎恨戰(zhàn)敗後的傷口。顯然是有些一相情願的解讀,未經(jīng)細考。更為確切的說,這種遊戲始於1910年美國的德特羅伊特,1935年左右傳至日本,戰(zhàn)後改用帶鐵釘之形制。日本人最愛蹓蹥「彈子店」(Pachinko),遊客亦受不住誘惑,坐下來玩幾盤。Pachinko,也有譯做「彈珠盤」,此名蓋與打鋼珠時發(fā)出的聲響有關。當?shù)厝A人都愛稱為「扒金庫」,大約這遊戲就像扒金子般令日本人著迷。
文德斯只粗粗一瞥,很多匪夷之舉也漏落,或無處再覓。比如「彈子店」為鼓勵玩家貼寫口號:「耐性與根性」,要他們耗盡千金慢等一日終會還複而來。結果憂家不會罷手,失心失根而萎的遊蕩於不定中;贏家更不能歇手,乘著運勢追抄幾盤,直至店主拉燈拔蠟,幾多催喚,方悻悻轉(zhuǎn)移,一步一回頭,依依眷眷。次日淩晨六七時便已有長龍擺尾,湊壓著「彈子店」門口,如饑似渴,這些精彩的瞬間,可惜了呵,都沒有被抓到。
《茶泡飯之味》劇本早成,審查不過,擱延十餘年,壓到《麥秋》之後,《東京物語》之前,小津再三表示說這部作品不成功。暗自忖度其中或有兩個因素,之一是此片腳本於小津退伍回松竹便已完成,戰(zhàn)爭帶來的低落情感,使得不夠飽滿。男人的權威性受到很大程度的衝擊,小津念茲在茲的家庭倫常恍然如失,精神困頓。原本描寫接到召集令那天晚上吃茶泡飯的情節(jié),卻改成因商務出差去南美之前。有了這個生死攸關的才成立的情節(jié),這樣一改就完全失去了意義。
另外,木星射手的獨立熱情,在小津身上變得異常保守與充滿內(nèi)力,很少外泄。小津在世的時候,東京已經(jīng)是一個很嘈雜的城市了。只不過經(jīng)過他的拍攝,展現(xiàn)了平靜的一面,小津表現(xiàn)的是他的理想。而這種只在自我情感上圍築起的「日本」靜美,《茶》中開始動搖,他很不適應自己離開一段電影拍攝便受到了強烈的衝擊,影響到自己矜持的意念與定力。所以拍「彈子店」又是很無奈的選擇,這樣老戰(zhàn)友得以重聚,備極舔瘡之痛與現(xiàn)實的無所措。待嫁女子對婚姻的無望無戀,心不得眷屬,倒自在無掛礙;被老婆視作“大型垃圾”、礙手礙腳的已婚男人,在家是無立錐之地。又逢著一個貪瘋貪玩的老婆,更要常常被逼「出宮」。
村上春樹於處女作《且聽風吟》後,寫了一部暢銷百萬的小說《一九七三年的彈子球》。主人公在「無所謂什麼,什麼都可以」俘獲其心的青春年紀,一九七O年冬天「真正陷入彈子球這個可詛咒的世界」,最終卻因娛樂廳拆毀一空,不得不「洗手上岸,別無他路」。多年之後,為清算青春舊帳而履及各處找尋那臺屬于他曾經(jīng)心底井口掠過的飛鳥一般的「一九七三年的彈子機」,而當真正面對曠日惦念的彈子機時,並未讓他享受到真正的雀躍,相反,「七十八臺彈子機,一座往日舊夢——舊的無從記得——的墓場,我在她們身旁緩緩穿行。」
任何一個經(jīng)歷了青春或嬉戲時光的人都知道,「玩具」往往在一個人最需要被瞭解的時候,出現(xiàn)在生命的路途上,就如同朋友的腳步聲之於黑夜中的你,本雅明在1916年寫給朋友的信中有這樣一句話:「走在黑夜中,能幫助自己的不是橋,也不是翅膀,而只是朋友的腳步聲。」彈子球之於小津,小津之於我,便是四十四歲的芭蕉(日本俳句大師)回到伊賀上野哥哥家見到兒時的臍帶,悲從中來。這篇影評有劇透